【Z才】困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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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會有那麼一個瞬間吧,在漫長的等待以後終於決定頭也不回地離去的,那個瞬間。

  在那個瞬間,所有的時間和繾綣以及那幾乎令我窒息的痛苦都將變得微不足道。



  看著一旁鬆開領帶的劉永才,身上又是那種讓人難以忍受的香水味。像這種在任務前一天還可以去後街玩到天亮的人,崔準烘是無法理解的。

  「劉永才,都說了任務前一天別出去玩。」金力燦皺起眉頭,對於這個不受控制的傢伙很是頭痛。

  「力燦哥擔心的事情太多了,這樣活著太累了吧。」

  「你這小子……」

  「繼續吧。」方容國出聲組織他們繼續抬槓,擺擺手讓金力燦繼續說明這次的任務內容。

  劉永才調整了一個讓自己舒服點的姿勢,他逕自拿走崔準烘隨身帶著的槍枝,整個人攤在崔準烘身上,大概是喝得很多,除了香水味以外還有酒味。


  這次的任務內容主要交付給崔準烘跟劉永才配合,並不是很困難,像平常一樣稍微集合大家說明一下狀況以後,沒有太多問題就散會了。

  他看著倚靠在自己身上的劉永才還皺著眉頭,想必是宿醉得難受,金力燦說的話不曉得聽進去沒有。


  除了劉永才跟崔準烘,以及駕車的金力燦以外,還帶上了鄭大賢。崔準烘坐在副駕駛座,時不時從後照鏡瞟向後座閉目養神的劉永才,第三次還是第四次的時候,被對方猛然睜開的雙眼逮個正著,崔準烘先是一楞,然後不疾不徐地收回視線,收回視線前的最後一眼,那個人倒映在鏡子裡的臉正對著他笑。


  對於這個住在他對面的哥哥他並不了解,最近倒是有一些讓他很困擾的事情,一起吃飯的時候,劉永才不怎麼喜歡吃的花椰菜跟胡蘿蔔老是往他碗裡丟;或者是喝掉了自己偷偷珍藏的酒,一滴不剩;不過最讓崔準烘困擾的應該還是對方常常在自己房裡醒來。崔準烘是那種睡著之後有什麼動靜也很難吵醒的類型,為什麼劉永才會跑到自己房間來、怎麼進來的、什麼時候來的都不太清楚,唯一的共通點是,他醒來的時候劉永才總是蜷成一團睡在他身邊。

  「喔?大概是夢遊吧,我一個人的話會睡得不太好。」某一次酒吧裡只剩下他們倆,崔準烘把玩著槍,忍不住問了一旁獨自射飛鏢的劉永才,而對方這麼回答了。

  「夢遊?」

  「嗯,你知道吧?就是睡著以後會走來走去的那種。」

  「嗯。」

  那天他上網找了很多關於夢遊的資訊,沒有理出個所以然的頭緒來。



  在那次之後,劉永才幾乎每隔幾天都會跑到他房裡睡,之前習慣鎖門,被劉永才弄壞個幾次之後,他就不太鎖了。劉永才不在他房裡醒來的日子,偶爾崔準烘起床以後會看見他從外頭一身衣衫不整地走進來,或者是一個人坐在視聽室裡,大螢幕上是投影機待機中的畫面,劉永才斜倚著沙發扶手,寬鬆的上衣讓他露出大半個肩膀,大概是整夜沒睡他眼裡布滿血絲,連崔準烘靠近他都沒有發現。

  某一次任務結束以後,他發現劉永才偷藏了一部份的錢,正當大家準備各自離開,他一把逮住了劉永才,後來劉永才把剩下的錢都放到崔準烘的房裡──半夜夢遊的時候。

  「都放在這就沒問題了。」劉永才這麼說著,然後在他身邊躺下。那時的崔準烘還沒有睡,也沒有起身。


  後來有幾天,崔準烘醒來的時候身邊都是空蕩蕩的,既不在視聽室,酒吧也沒有,後來崔準烘收到了後街的姊姊叫人帶來的消息,說是劉永才醉倒在她那裡了。崔準烘拿了兩件外套就跑出門,連詳細的地址都忘了問,在後街裡東奔西跑的,還驚動了別人,最後才在後街的盡頭,一棟房子的階梯上找到劉永才。


  劉永才把頭靠著牆,崔準烘在他眼前站了一下子見他也沒什麼反應,索性就在他身邊坐了下來,出門時拿的外套披在他肩上有點太大了。

  

  「好想睡覺喔。」劉永才說著,把整個人都倚上最準烘。

  「幹嘛不睡。」崔準烘的話裡用的不是疑問句。

  一個人的話會睡得不好。


  他後來還是想不起來劉永才有沒有說這句話,也許是在他腦中響起的。


  這次的任務是由劉永才假意去跟對方交涉,東西到手之後崔準烘在遠處狙擊。雖然也有想過等劉永才離開現場再找機會下手,但這次的對象在圈內出了名的狡詐,金力燦實在不想讓對方有任何機會動手腳,為避免夜長夢多才擬定了這次的作戰計畫。

  至於鄭大賢,原來手上還有另一個情蒐任務的,劉永才卻說什麼都要讓鄭大賢一起跟著來,逼得他得暫緩自己的工作。


  金力燦跟鄭大賢待在車裡透過望遠鏡觀察那頭的動靜,劉永才手裡提著一袋錢往對方走過去,背影看起來很愜意。崔準烘則躲在附近的建築物裡,等待耳機裡金力燦的指令準備扣下板機。

  出發前,他在大廳裡準備自己要帶去出任務的武器,劉永才就坐在他身邊把玩著,他確認過這些都是安全的才敢交到劉永才手上,要不然按照劉永才這種捉摸不定的個性,一下把槍指向自己也是有可能的。

  「準烘啊,如果哪一天我忍不住拜託你的話,你就幫我吧。」

  「嗯?」

  「殺了我。」

  「……為什麼。」

  「總覺得會有那麼一天的,你得殺掉我的那天。」


  他搖搖頭甩開劉永才那張似笑非笑看著他的臉,瞄準鏡裡劉永才和那個人的身影越靠越近,劉永才的嘴唇動了動,對方皺著眉頭伸手接過他踢過來的那一袋錢,從公事包裡拿出了一個信封袋。

  「準烘。」

  耳機那頭傳來金力燦的聲音,手上槍枝上膛的聲音響起。崔準烘瞇起眼睛,將瞄準鏡裡的影像看得更仔細確保沒有任何出錯的可能。

  就在他準備扣板機時,對方一把將劉永才拉過去反折他的手,架在自己身前。


  「嘖!」金力燦的聲音從耳機裡傳過來透露出濃濃不悅,但崔準烘分辨得出來,這僅僅是代表事情變得棘手而不是超出掌控範圍的聲音。「準烘,可以吧?」

  「嗯。」

  瞄準鏡裡,劉永才的視線和他對個正著,對方似乎也注意到了,把劉永才整個人面相了崔準烘的方向,兩個人幾乎要重疊在一起。

  劉永才笑了一下,閉上眼睛。

  幾乎是同時,崔準烘的手指沒有任何遲疑地扣下了板機。

  「崔準烘!」

  「永才!」

  金力燦跟鄭大賢的聲音隨著耳機傳來的聲音同時響起,直到劉永才跟那人雙雙倒下。


  兩人顧不得周遭是否有那人的手下埋伏衝下車往劉永才的方向跑去,和緩緩踱步的最準烘同時抵達。

  「永才!劉永才!」鄭大賢跪在地上用力地搖晃著劉永才的肩膀,被呼喚的那個人閉著眼睛一點反應都沒有。

  金力燦則是馬上伸手探向劉永才的脖子測脈搏。

  「永才哥你夠了。」崔準烘的聲音在他們頭頂幽幽地響起。

  「準烘你幹嘛啊,壞人興致。」剛被大喊著名字的劉永才這才慢慢睜開眼睛,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自己西裝外套上的灰塵。起身之前,沒忘了抽走刺穿了對方手掌跟大腿的藍波刀,出門前文鐘業丟給他的。

  「你這樣力燦哥他們會以為我的技術很差。」崔準烘一臉蠻不在乎地說。

  「劉永才,你是不是真的想死?」金力燦抄過他手上的短刀有股衝動想直接刺上他頸動脈。

  鄭大賢這才看見劉永才的右臉頰滲著血,地上那人的手掌脫離藍波刀跟劉永才的箝制之後,痛苦地摀著右眼在地上哀號著。金力燦瞟了他一眼,手裡的藍波刀閃了一下便往他的喉間刺去,痛苦地呻吟聲便隨之消停。

  「準烘,你也太亂來了吧。」金力燦抽起藍波刀,沒好氣地瞪了崔準烘一眼。

  「是永才哥叫我這麼做的欸。」崔準烘被罵得很委屈。

  子彈擦過了劉永才的右臉頰,分毫不差地穿過了對方的右眼,在後方的地上留下怵目的彈痕。

  劉永才聳聳肩表示不以為意。

  「下次別這麼亂來,你們兩個都一樣。」金力燦確認過裡面的東西以後收好了那個牛皮紙袋。「走吧。」


  崔準烘把裝了槍的提箱放進後車廂裡,金力燦拍了拍他。「做得很好。」

  回程他還是坐在副駕駛座,後座的鄭大賢抽出自己西裝袋巾壓著劉永才臉頰上的傷口,皺著眉頭的樣子跟劉永才臉上的表情成強烈對比。

  身旁的金力燦不發一語地開著車,臉上的表情卻不如剛才那般難看了。

  「大賢啊,我做得不錯吧?」

  「差點都被你嚇死了好嗎!」

  「任務不是完成了嗎?」劉永才抓住他為自己擦去血跡的手。「我都受傷了欸,大賢就給我一點安慰吧。」

  「安慰?」

  「嗯。」劉永才努努嘴,把自己受傷的那一側臉頰轉過去面對鄭大賢。「很痛的。」

  「所以?」

  劉永才看著鄭大賢困惑的表情,冷不防把臉湊近他。「像這樣就不痛啦。」說完,便把自己的唇貼上他的。

  事出突然,鄭大賢一下沒意會過來,幾秒之後才想起自己似乎該生氣。「喂!劉永才!你是不是有病啊?!」

  說著,手就往他受傷的地方招呼過去,被劉永才輕巧地躲開。


  這一切都被映在小小的方形的後照鏡裡。

  劉永才的視線冷不防在鏡子裡和他對上,崔準烘沒有收回視線,劉永才笑著看他。


  一下重疊了。

  坐在自己身邊把玩著槍枝的劉永才的笑臉、去程時鏡子裡劉永才的笑臉、瞄準鏡裡閉起眼睛劉永才的笑臉、還有現在的劉永才,全都重疊在一起了。

  「在開車呢,別玩了。」

  金力燦一句話讓兩人一下收斂了,鄭大賢又回到剛剛沉默的樣子,劉永才則是拿起手機看著自己臉上的傷口,倒也不是生氣或是覺得疼痛的樣子。


  剛進門,金力燦把沾血的藍波刀甩在客廳桌上、文鐘業面前。文鐘業瞥見了稍早進門的劉永才臉上的傷口,一把抓住了金力燦的手腕,幾乎把人整個檢查過,只為了確認金力燦是否毫髮無傷。

  崔準烘把提箱放在客廳就回房裡了,從衣櫥裡拿出乾淨的衣服,總覺得全身上下都有種黏膩的燥熱感讓他想好好洗個澡。

  浴室裡氤氳的熱氣讓他看不清鏡子裡自己的樣子,沖臉的時候眼睛進了水有點紅紅的,此刻看起來確是有點想哭的樣子。他伸手抹去了鏡子上的水氣,還是覺得看不太清楚。

  「準烘啊?睡著了?」鄭大賢的聲音在門外響起。

  「沒有。」

  水聲戛然而止,崔準烘套上了寬鬆的紅黑色條紋上衣以及輕便的短褲,頭髮還滴著水,一條毛巾蓋在頭上就這麼走了出來。

  他沒吹頭髮就躺在床上,整張床因為他的重量而有點陷下去,看著白色的天花板,崔準烘突然覺得有點刺眼,還是起身決定把頭髮吹一吹早點睡覺。熱風在自己腦袋上吹拂著,他覺得有點熱,但還是耐著性子把頭髮吹乾,他扒拉著頭髮,連梳子都懶得拿。

  又躺回床上,剛才的睡意卻像是跟著頭髮上的水滴被吹乾似的,突然又覺得自己清醒得很。他在床上翻來翻去,和這毫無睡意的好精神奮戰著,最後還是抄起了枕頭,走出房間。


  他敲了門。

  「永才哥,你睡了嗎?」

  裡頭沒有回應,門卻打開了。「怎麼了?」

  「可以跟你一起睡嗎?」

  「嗯?可以啊。」劉永才把門全開,側身讓最準烘進來。

  和崔準烘不同,劉永才的床是單人床,崔準烘躺上去之後大概就沒什麼空間了,但劉永才還是在他身邊躺下。

  崔準烘稍微蜷起身子,猜想大概是洗過澡了,劉永才的身上有點香香的。

  劉永才躺的位置稍微高了一點,他翻過身跟崔準烘面對面,崔準烘得稍微抬起頭才能對上他的視線。

  「因為任務所以很累嗎?」劉永才問。

  「不是。」他伸手去碰了劉永才受傷的地方,傷口不大,已經不再流血,甚至有點開始要結痂的跡象。

  「沒關係的,睡吧。」劉永才伸出手環住崔準烘微微拱起起的背。

  「一個人的話,有點睡不好。」



  會有那麼一個瞬間吧,在漫長的等待以後終於決定頭也不回地離去的,那個瞬間。

  在那個瞬間,所有的時間和繾綣以及那幾乎令我窒息的痛苦都將變得微不足道。

  而我啊,正在等待那個瞬間的到來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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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aro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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